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冬日里的背影随笔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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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妈决定去浙江陪我爸,夫妻共同创业。于是,姐姐和我便被托给了外婆。

冬日里的背影随笔

外婆时年62岁,当时和舅妈大吵了一场,和外公相处也不好。她马上答应到我家来拉扯我们这俩熊孩子。她从深黛的山里沿着灰白的马路,走了好远才来到我家,我从此跟了她四年。

我爸不喜欢她,嫌她没文化,粗鄙。他不喜欢外婆将家里的东西弄乱,更讨厌她养的鸡鸭。所以他每吃一口荷包蛋,都说一声不好,但是说完后又张大嘴巴咬一口荷包蛋。

我爸在的日子里,我便忧郁、苦闷、不快活。与我那欢呼雀跃、活蹦乱跳的弟弟相比,我如冬天里一条被冻僵的蛇。所以我不亲近我爸,我爸也不喜欢我。

他在家的日子,总是冬天。我于是会在前一天的晚上,与妈妈说好第二天去赶集。那天我便早早睡下,第二天清晨便早早推着我那辆旧自行车,早早地出门。彼时西北方总有一钩弯月,尖端带着锋利的银白色,凄美且孤寂。门前那丛竹子修长的叶上总是凝着昨夜白白的霜,而东方却喷涌出了绯红的霞。我跨上自行车,骑车速度丝毫不受我那厚厚的棉筒裤的影响,我快速地蹬车往前走。

外婆总在一个岔路口等我,我看见她略矮的身子、布满短卷发的后脑勺,远远地叫一声“外婆”。她略微迟疑了一下,便转过身来对我会心一笑。我帮她把要卖的东西放进车篮内,便载着她一路前行。

在集市上她卖东西我闲逛,她卖完了就来找我,然后兴冲冲地将布袋中的零食掏出来问我吃不吃。

在街的拐角处有一家米粉店,我们每次都要在散集时在那儿吃上一碗粉。我们不理会老板娘嫌弃的'脸,慢悠悠地轻松惬意地吸着粉条,仿佛世上只剩下我们。吃时偶尔对视一会儿,便开始笑,每次笑着笑着,眼睛就眨一眨,眼泪“啪嗒”一声滴在袄子上。我便放下碗抬手抹抹眼,叹道:“这粉真辣啊!”坐在我身边的外婆默默喝完粉汤,说:“是啊。”我去推自行车,外婆就去付款。

然后我就用自行车带她慢悠悠地回家。

就这样我们披星戴月地赶了一个冬天的集。

别人说我聪明孝顺,外婆和蔼慈祥,走在一起那份欢乐劲儿简直羡煞旁人。那前面的形容词我觉得使用得很是恰当,但后面那个“欢乐”就大错特错。

披星戴月去赶集的,只是两个失意者罢了。一个是早熟的毫无可爱感的丫头,另一个是孤单困苦的老人。这样的两个人组成了一个“失意者联盟”,为的是互相安慰,共同抵御外界的那些攻击。

别人不曾听到她们说的话,但窗外的苍茫夜色听到了。

她说:“外婆,外公病了,你要是没钱养老,我养你。”

她说:“别说我,明儿我把你爸不给你的荷包蛋补回来,再给你过生日。”

爸最后还是将外婆送回去了,我曾经的城堡塌成了废墟。

我和爸很少谈笑了,中间像隔了一堵厚厚的墙。姐说:爸爸更年期到了。

那么我的青春期呢?早已湮没在那清晨的霜里。

我去看外婆,她最近得了胃病。她煮了一大锅的粉条和肉,说:“学校没有好吃的,多吃点补回去,我待会儿给你煮鸡蛋,你带去吃。别担心我,我好得很……”

我端著那碗全是肉的粉条张张嘴,望着在灶台忙忙碌碌的又矮了一截的人,只觉得喉咙干涩,眼泪不知什么时候就掉了下来。

我希望总有那么一个人在冬天的清晨背对着我,立在岔路口。她有点矮,有一头卷卷的短发,穿得有点厚,我会带她去热闹的集市,点两碗很辣的粉。